保持同一个坐姿一动不动一个小时后,我觉得屁股下的椅子似乎快要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。尽管僵硬的腰部肌肉告诉我这样有违人体工程学,但我仍然懒得动弹。
从上节数学课开始,我就一直坚持着这个右手撑头的坐姿。除了偶尔右手撑得发酸换一会儿左手以外,我的活动量约等于一条晾了两个月的咸鱼。
这种“坐禅”是我数学课上的主要研究内容,它可以帮助我迅速进入“耳不闻雷,凝志静修”的入定境界,从而达到“加快大脑对时间流逝的感知”这一目的。说的简单点就是,发呆熬时间。
现在是数学课后的体育课,上课已有十多分钟,同学们这会儿都上操场玩去了,教室里因此空空荡荡,只有我一个人没去上课留在这儿傻坐。这并不缘于我是个不合群的中二孤僻狂,只是因为我坐久了懒得起身而已。“坐禅”这门功夫虽然好处不胜枚举,但有个难以克服的坏处就是容易走火入魔一发不可收。以致我经常在数学课下了之后仍然不想挪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。
体育课过去大概一半的时候,堆在我课桌左上角的那摞用来给上课睡觉打掩护的书,被我换左手撑头时不小心碰倒了。出于身体自己的条件反射,我赶忙伸出胳膊去扶,这一扶虽然没能阻止七八本书噼里啪啦地掉到地上,但身体这么猛地一动,我走火入魔的发呆状态总算是给破了。身体越不动就越不想动,反而一旦有了什么大动作,再要活动就没那么难了。
拾起书后,我站起身伸了一个极为夸张的懒腰,大梦初醒般环视了下空无一人的教室,一下觉得如果一整节体育课都赖在教室里发霉,实在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一个十八岁青年人的要求。既然如此,我便在活动了几下腰部后,漫无目的地迈着懒散的步子出了教室,企图去找点能让自己看上去阳光些的事儿做。
一路踢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子走到了操场,看着操场上早已各自抱团进行着这样那样活动的同学,我放弃了原本加入其中的打算,横**某个活动的某个团体并非不可以,只是我不想讲“带我一个”这种不方便别人拒绝的话。
调头折返,又一路把石子踢到了行政楼的楼下。我看着面前这幢学校引以为傲的十三层建筑,心想这里应该足够我消磨体育课剩下的二十分钟,便一脚踢飞脚下的石子,走进了行政楼的感应门。
一边走向电梯,我一边琢磨着该去哪层逛。可我想了想却突然发现,除了厕所门外,无论哪一层的哪一扇门都不是我能随意打开的,所以考虑去哪层这种问题根本没意义。反正只能呆在走廊,而每一层的走廊又都长得差不多。
怀着这样的觉悟以及“人往高处走”的思想,我按下了“12”这个电梯里最大的楼层键。虽然这栋楼有13层,不过电梯仅到12层为止,要上顶层还得在12层进楼梯间往上再爬一层。
顺便一提,电梯里只有1到12层的按键,因此除了13层之外,电梯到不了的还有地下一层,虽说那层全是配电房一般没人去就是了。
十二层的走廊和底下十一层的倒还真有些区别,不过无聊程度却还是一模一样的。在这层上了个厕所后,我走进了楼梯间,爬上了13层。
这层很特殊,爬上去只有一个平台,三面墙壁,左手边的那面上有一扇双开大门,门上的牌子吓唬人般写着“国际会议厅”。虽然我想象不出来我们学校能有什么国际级别的会可开,但这会议厅建得确实是郑重其事。尽管我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啥样,可光从占了一整层这个规模来看,这厅应该不至于让外国友人觉得寒酸。
另外,在会议厅的门口,也就是上了平台正对着的那面墙上,挂着一幅十字绣,3*2米的样子,很大一个。这是别的哪个学校和我们学校有了某种合作,赠给我们学校的。绣的是我们学校的俯瞰图,远看还挺壮观。右下角落款标注的时间是前年,那么便意味着它已经在这儿吃了两年的灰了。毕竟我们学校总是搞不到国际级别的会议开,这层几乎从没人上来,保洁工作也就渐渐做不到这里来了。
话说回来,这十字绣上落的灰可真够厚的,本来黑色的框子,现在远看还以为是灰色的。我盯着这厚厚一层灰看了一会后,出于“想留下点什么以证明我来过”这种旅游时万万不可取的心理,伸出右手食指去戳那画框,想在那层浮灰上按出个指纹来。
刚在装裱十字绣的画框上按出了一个完整的指纹印,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,我就突然眼前一黑,耳朵里嗡嗡直响,意识很快也开始混沌不清,朦胧间只觉得天旋地转。
这可怕的感觉来得太突然没有一点点防备,不过幸好它并没有持续太久,就像蹲久后突然站起来时的那种眼前黑一样,一会儿后满眼的黑色就渐渐褪去了。
回过神来,我发现自己仍僵在原地,全身保持着朝画框伸手按指纹的动作,一点没动。右手食指尖端刚刚好离开画框,一个清晰饱满的指纹完美地借助浮灰按在了上面。我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,那个没人会来的行政楼十三层,原封不动地呈现在我眼前。
拍了拍有些昏沉的脑袋,我不知道刚刚自己是怎么了,在刚接触完画框的一瞬间,竟有了蹲半个小时后才会有的感受。准确的说,比起在厕所蹲半个小时后突然起身,刚才的感觉还要厉害得多,刚才五感的麻木,以及仿佛天地倒错的晕眩,都不是蹲久起身的不适感所能相比的。
亏得我能在这么强烈的晕眩中站稳甚至纹丝不动,否则就得沾一身这十三层的陈年老灰了。
以我少得可怜的生物知识,我只能猜猜自己是不是贫血了,尽管我并没有患过贫血及其类似的病。总之我觉得自己可能出了什么状况,需要坐下来休息休息以免突然又是眼前一黑,虽然现在我连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。
这样想着,我便回身下楼,走进十二层的电梯并按下楼层键“1”,打算回教室看点闲书。
电梯在一层打开时,外头站着一个等电梯的人,冷不丁看到稍微吓了我一跳。定睛一看,还好,等电梯的只是医务室的校医,如果是校长之类,至少会问句“干什么的”,虽然随便敷衍一句就行,但跟那些喜欢打官腔的人讲话总归是件让人极不愉快的事情,哪怕只讲一个字。
我看了一眼校医,想着要不要问问刚刚那是怎么回事,不过想想觉得为这鸡毛大点小事开口太尬了,便快步走出了电梯。要是真又有什么感觉了再去问吧,反正医务室就在这行政楼的一楼跑不了。
其实我并不讨厌闲着什么也不干的感觉,倒不如说很享受。回到教室坐下来后,我感觉比在外头乱转舒服多了。
舒服的时光理所当然是短暂的,体育课结束,同学们陆陆续续不情愿地回到教室,我也把桌子左上角的书堆高堆牢准备应付下一节语文课。
一般来说,语文老师都是比起其他科目的老师更好欺负的,因此我在上课铃还未响时就已趴在桌子上提前开始睡觉,自信地认为语文老师是不会管的。
在与周公纠缠了一段时间后,我隐约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,我想答应却做不到,毕竟睡得正在兴头上。那声音忽远忽近,音色也变幻不停,喊的内容也一成不变的是我的名字。
喊了约莫五六声后,一阵刺痛从右耳传来,同时还有一股巨大的拉力,疼得我不得不站了起来,紧接着右耳旁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:“李冉!!!”我微不足道的名字被以呼吁人种平等般的音量喊了出来,虽然这样的郑重让我受宠若惊,但我的右耳实在没有资格受此等荣誉,它不争气地耳鸣了。
眼睛眯开一条缝,看到的是语文老师因愤怒而拧在一起的五官,我的右耳还被她揪着没松呢。
我第一时间的内心活动是感到奇怪,一向软绵绵的语文老师怎么会为学生上课睡觉这种事而大动肝火,而后我恍然大悟,语文老师在昨天又一次失恋的传言该是真的,这下可是撞到枪口上了。
我睡意尽消,赶紧低头站直,摆出一副被批评的学生应有的悔过姿势,乖巧地接受老师掺杂了一些个人情感因素的批评。
大概是情伤太深的缘故,语文老师的语速仿佛扫机关枪,这样快节奏不变调的声音比上课还催眠,弄得我又困了起来。在我强忍住一个哈欠的时候,左眼的余光瞟到窗外一个人影。出于好奇,我小心地把头微微抬起了一点,看向窗外。
天哪,见到的东西甚至让我对世界的认知都遭到了极大冲击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东西,它的丑陋已然超出我的语言表达能力范畴。只能大概的说,它是个由触手之类的恶心玩意组成的人形。数不清的触手缠绕在一起组成四肢和躯干的形状,而在本来该是头部的地方,长着一根粗而长的触手。我的描述到此为止,然而这仅能表达出它丑陋程度的百分之一,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,我只能用四个字形容:不可名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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